「會上錯菜的餐廳」遍地開花:失智不是社會成本,而是價值

「會上錯菜的餐廳」遍地開花:失智不是社會成本,而是價值
2019/09/10
作者/專欄

在日本,有一間「會上錯菜的餐廳」,他們的特色是——由失智長輩擔任點餐跟上菜的外場服務生,如果上錯了菜,一如餐廳LOGO所示:長輩可能會吐一下舌頭,跟你說抱歉。

「很多人認為失智會成為社會的『成本』,我們挑戰之後發現,這觀念可以顛覆成為『價值』」。創辦人小國士朗日前來台參加演講時表示,失智症的問題不會因此解決,但他想改變的是社會大眾對失智症的思維。

原本是NHK節目編導的小國士朗,2012年在一次採訪機會中,認識了和田行男與其所經營的團體家屋,跟社會對於失智者會「攻擊、瞻望、遊走」的印象不同,他在家屋裡看到的失智長輩也一樣會洗衣服、打掃、外出喝咖啡,顛覆了他原有的刻板印象。

創辦人小國士朗(中)日前來台參加演講時表示,失智症的問題不會因此解決,但他想改變的是社會大眾對失智症的思維。(照片提供/熟年優雅學院 太雅出版社)

而當用餐時間一到,小國士朗看到上桌的煎餃,心裡納悶,長輩明明跟他說今天要吃漢堡排,「為什麼明明上錯菜,大家還是很開心?」小國士朗把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他發現,大家對於出錯相當「習以為常」,展現對於出錯的包容,這反而讓他覺得羞赧。這經驗深深衝擊了小國士朗,作為媒體人,他很擅長、也很重視將「意義」傳達給別人,因此,他萌生開設一家餐廳的念頭,讓機構外的一般大眾也能體驗。

找出跨領域的共識願景

「我自己做不到,就來凝聚做得到的人。」出身媒體的小國士朗,相當清楚自己在照護、經營餐廳等領域絕非專業,因此他找來跨領域的一流專家。光靠理念並不足夠。

攝影:森嶋夕貴 /太雅出版社提供

小國士朗坦言,「讓失智長輩成為閃耀的一顆星」可能讓長照領域人士很有感,但想要凝聚跨領域的共識,他提出更進一步的願景:「縱使會出錯,算了,沒關係。」小國士朗笑說,無論是不是失智長輩,每個人生命都可能會面對出錯,只要有更包容的環境,就能建立友善的社會。

曾有照護領域的專家質疑他,應該將店名改為「可能上錯菜的餐廳」,避免消費失智長輩,但他認為,不該將「可能」當作藉口,選擇落實想要傳達的理念。

設計是關鍵

雖然僅是3天快閃店,但活動細節處處可見用心巧思,他們首先遇到的難題是——「要不要故意出錯?」為此內部爭論許久,直到最後,他們邀請本身罹患年輕型失智的鋼琴家與她先生一同參與討論,「真的出錯,當事人心裡也是會難過。」身為家屬的先生這麼說,也讓團隊定調「目的不在於會出錯,而是不會出錯的事前準備。」

攝影:森嶋夕貴 /太雅出版社提供

在點餐流程上,為了不出錯,他們在桌上放上更清楚可辨識的桌號立牌,點餐也由客人自行圈選,即便已盡量降低錯誤發生的可能,仍會發生失智長輩將客人帶到座位後自己先坐下並開始跟客人聊天的狀況。

此外,「會上錯菜的餐廳」也特意設計了14個互動環境,包括由客人協助長輩將長條胡椒罐對準餐盤,將團體用餐的客人拆桌用餐,這些設計能讓客人跟失智長輩們更多互動,小國士朗進一步解釋,在日本服務業普遍有「客人至上」的文化,但在「會上錯菜的餐廳」,服務提供者跟被服務對象的界線也刻意被抹去。

「會上錯菜的餐廳」也特意設計了14個互動環境,包括由客人協助長輩將長條胡椒罐對準餐盤(攝影:森嶋夕貴 /太雅出版社提供)

讓人「起而行」的太陽

這家限時3天的快閃餐廳在短短3週內募集到493名個人、團體與企業贊助,共1291萬日幣(約375萬台幣),創新想法更擴散到國際,中國、韓國、英國、加拿大等地,都有類似行動響應。不過,小國士朗也坦言,即使日本國內有不少讓失智者就業的嘗試,但法規仍認定接受介護保險給付的失智者不應領取薪資,他們也希望透過試辦活動,督促政府反思。

小國士朗援引伊索寓言「北風與太陽」做比喻,他認為媒體傳達資訊就像北風,但溫暖的太陽才會讓人「起而行」,他期盼,「會上錯菜的餐廳」就是讓人會心一笑的太陽。

而這次行動,確實讓參與的失智長者找回自身的成就感,像是高齡90歲、擔任外場服務生的Sizu奶奶,活動結束後直說「還能做不少事的我,更有自信了呢」。也有前來用餐的年輕夫婦說「失智者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啊?」小國士朗相當感動,透過親身體驗、打破失智症的刻板印象,讓越來越多人能屏除對失智症的負面印象,認識失智者正面、溫暖的一面,社會將更不一樣。

攝影:森嶋夕貴 /太雅出版社提供